來來媽

        原本以為自己會提早生，所以早早在第38週就把瑜珈上完，家裡也打掃完，約完最後一輪聚餐，完成所有的Wish List。但沒想到隨著預產期逼近，除了一點宮縮，其他任何產兆都沒發生。每次產檢完都覺得是最後一次，但下一週又還是得前往禾馨報到一次。雖然我到後期都沒有水腫，也沒有其他不適，但最難熬的是心理的壓力跟煎熬。自己出門不敢離家太遠，擔心臨時有狀況，還得隨身帶著衛生棉、護理墊、媽媽手冊。為了確保寶寶的狀況，神經兮兮地每小時輕拍肚子，確認胎動狀況。某天下午，我連拍20分鐘都沒動靜，馬上緊急通知老公，分別往禾馨會合，沒想到我一到禾馨一樓，寶寶就開始狂踢了。於是在39W4D的產檢，我實在忍不住了，直接問溫醫生可不可以催生，他一貫溫和平穩地回：「可以啊。」終於讓我有可以鬆一口氣的感覺。

        催生當天正好是預產期，當天一早起床終於見到了落紅，也一直持續有宮縮，丟完家裡的垃圾，先跟老公去吃早午餐，老公還充滿感慨地說：「這是我們2人世界的最後一餐。」我嗤之以鼻：「有人催生生了3天，你以為一催就馬上出來喔？」吃飽喝足之後準時在下午1點抵達醫院，簽完所有的同意書之後，剛好有一間LDR剛被整理完，就直接入住了，快速先埋了無痛的針，也塞了催生藥，護士內診宣告已開一指，大約13:30就開始我的生產旅程。

        之前聽很多人說內診超痛，就連護理師也在執行之前用很慎重溫柔的口氣要我忍耐一下，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有試著用在瑜珈課練習的放鬆技巧，我倒覺得只有一點點不舒服，大概就跟做抹片差不多。內診完後，就開始埋無痛的針，要把自己像蝦子一樣蜷曲，老實說有點可怕，但倒是不會痛，而是「酸」感，酸到我是抱著枕頭皺著整張臉，而老公看到一半就躲到遠遠角落不敢再繼續看下去。埋完之後，護理師問我要不要先加藥，我竟然蠢到說：「先不要好了，我想體驗一下陣痛！」我話一說完，只見護理師用著一種「怎麼會有這種傻孩子」的表情對我說：「你都花錢了，幹嘛要讓自己痛到？」但我當時實在太天真了，因為朋友分成2派，一派是無痛一定要打，另一派是陣痛其實還好；我心想我都生理痛十幾年了，還痛到冒冷汗，搞不好陣痛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，再加上懷孕後期的宮縮對我來說其實也沒造成不適，所以我是真心想體驗陣痛的感覺。沒想到，不過20分鐘，藥效開始作用，我看著宮縮指數不過是30，就已經開始覺得不對，原來陣痛跟宮縮、生理痛完全是不同層次啊！馬上就call了護理失來加藥，果然一加完藥之後就進入天堂；繼續吃零食、玩手機跟看電視。

       一直到晚餐前，開指穩定而緩慢，偶爾起床坐一下瑜伽球跟在房間裡散步，試圖加快產程，斷斷續續小睡，培養體力。沒想到晚餐吃完排骨便當之後，開始一連串的峰迴路轉。晚餐後第一次起床上洗手間，一起身就感覺有液體流瀉到護理墊上，我馬上要老公call護理師，擔心已經破水，沒想到護理師一來之後發現是誤會一場，我根本是「尿失禁」！因為無痛加完藥之後需要平躺30分鐘才可以起身上廁所，所以其實自己要先規劃好如廁跟加藥的時間。我因為太隨性，所以等到我可以起身之後，膀胱大概已經脹到跟熱氣球一樣，微微一動，尿液就直接流出來了。我真的沒想到我的人生竟然會有尿失禁的一天，大概是我的反應太過震驚，護理詩一直跟我說「沒關係，這很正常」，老公則是在旁邊說「沒關係，30年以後，我也會啦！」更讓產婦自尊心碎滿地的是，這樣的情節竟然發生了2次！難怪生完小孩之後，媽媽已經沒有羞恥心可言，經歷過這些，到底還有什麼會覺得丟臉呢？為母則強啊！

        經歷過2次尿失禁後，約9點多值班的陳保仁醫師來巡房，一派輕鬆地說我開指速度很標準，不快不慢就跟教科書上的速度差不多，所以估計會在隔天凌晨2~4點左右生產，要我多休息、吃東西補充體力。有了預估時間，心理就輕鬆多了，還想著要不要晚一點讓老公去買個鹹酥雞給我。將近11點，護理師來幫我拆監測器上完廁所後，護理師邊跟我聊天邊說：「我們再來內診看看。」沒想到，她手一伸進去，突然就臉色一變：「誒！你全開了！」我跟我老公對看一眼，還來不及消化「全開」這句關鍵字，護理師就馬上拿起電話通知，然後迅速把床變型成生產模式，老公竟然在旁邊興奮大喊：「哇！戰鬥機模式！」下一秒則是好幾個護理同時推了一堆機器進房，開始要我練習呼吸跟用力。

        產前我沒上過拉梅茲，因為所有人都說不用特別學，生產時現學現賣就好，但其實真的很難，因為要憋氣10秒用力非常考驗肺活量，我常常數到6就已經要放棄。不久陳醫師進了產房，發現我不太會用力，再加上女兒的BPD近10公分，直接判斷剪會陰，同時採用真空吸引方式幫助我生產，我也突然茅塞頓開，感受到「大便」的感覺，果然再用力2次，女兒就順利滑出來了。滑出來的那一剎那，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，你會明顯感到肚子一空，所有的壓力釋放，但卻又有一種不踏實的恍惚感。陳醫師一把女兒拉出來就說：「嗯，頭真的不小。很乾淨。」旁邊的護理師也一直驚呼：「好乾淨！」這時有一名護理師問老公要不要剪臍帶，我聽到我左上方傳來一個微微顫抖的聲音說：「喔，好啊。」沒想到馬上被陳醫師打槍：「不要！不要！我看他快不行了，等一下昏倒更麻煩，我剪就好。」我心裡不禁讚嘆醫師明智，因為我真心覺得催生過程中，老公連幫我處理沾血的護理墊都快昏倒了，剪臍帶應該會讓他連做半年惡夢吧。

        女兒出生時的哭聲其實很微弱，我一邊繼續被掏出胎盤、縫會陰，一邊看著護理師努力拍打女兒的腳底板，讓她可以更用力大哭，但評估過後還是決定趕快把女兒送到嬰兒室，用呼吸管幫忙她。陳醫師看我有點緊張，一直不疾不徐安慰我說，寶寶才剛生出來，她要一點時間學著怎麼呼吸，不用太擔心，交給專業處理就好，我先好好休息。雖然很可惜，我沒有在第一時間Skin Touch，但只要女兒健康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。

        我在下午13:30開始催生，約23:30就完成生產，又因為無痛的關係，整個產程很順利也很優雅，完全沒有戲劇裡面痛到聲嘶力竭的淒慘畫面。讓我一再慶幸，自己選擇催生又住到LDR，感覺寶寶像是來報恩的。又再一次沒想到，原來產後排尿也是一個關卡。寶寶送到嬰兒室，護理師幫我清理完之後，讓我試著排尿，且一直不斷跟我確認是否會頭暈或是有任何不舒服，我一開始不以為意，沒想到第一次試排尿，在護理師堅持下，我先在床沿坐了10分鐘，心裡覺得應該沒問題，一站起來竟然就馬上暈眩。休息一下，再試第二次，我還是一站就暈。第三次，我先休息了約一小時，感覺自己應該恢復了，就自己慢慢坐了10分鐘，再請老公扶著我站10分鐘，才慢慢走到洗手間，坐上馬桶順利排尿之後，正想著終於好了，突然一陣強烈暈眩，我只來得及跟老公說「趕快按鈴！」整個人就癱軟趴在洗手台上，再下一秒就看到護理師衝進來，後面跟著另一位護理師推著輪椅跟進。第一位護理師一直跟我說話讓我保持清醒，一邊幫我整理服裝，但大約有5秒鐘我是失去意識癱在護理師身上的。或許是因為我原本血壓就偏低，所以產後暈眩才會這麼嚴重，但我真的很慶幸在禾馨都是單人房，且護理團隊也非常專業，讓我有驚無險不丟臉。

        生產是一件辛苦、危險卻又奇妙的體驗，慶幸我在禾馨民權的生產順利又舒服，一切都要感謝寶寶配合，老公支持，還有醫護團隊的專業。經歷過懷孕跟生產，我真的覺得醫護人員都好偉大；所以我都跟朋友說，之後生日可以不用過，但一定要記得在護理師節跟醫師節，感謝所有醫護人員。

        從懷孕到生產，我們孕育了一個新生命，但同時卻也是讓我們啟動另一段人生旅程；就像陳醫生說的，寶寶剛來到這個世界，任何事都要花時間學習，我們也是。所以，親愛的女兒，或許爸爸媽媽有點笨拙、有點不熟練，但請給我們一點時間，讓我們跟你一起學習、一起長大，一起分享未來的酸甜苦辣。謝謝你，讓我們有機會學習。